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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保胃气”诸法与治病求本----蒲辅周

2011/5/25 15:10| 发布者: david92003| 查看: 2788| 评论: 0

摘要: 作者:蒲辅周 谈到保胃气,人们往往一下就考虑到砂、蔻、姜、术;不过湿困中阳,胃气升降受阻,用砂、蔻、姜、术助阳气以强升降之机亦不是不可。但胃阴受损者用之,则反伤胃气,因此时需助津液以保气化,所 ...
作者:蒲辅周     




谈到保胃气,人们往往一下就考虑到砂、蔻、姜、术;不过湿困中阳,胃气升降受阻,用砂、蔻、姜、术助阳气以强升降之机亦不是不可。但胃阴受损者用之,则反伤胃气,因此时需助津液以保气化,所以用辛温则适得其反。叶天土用甘寒益胃阴案最多。对于余热未尽,而胃阴又伤者,当宗《伤寒论》竹叶石膏汤法。记得我在成都行医时,曾治两例患麻疹后阴伤的小孩,一例患儿素体阳盛,一例系常人体质。阳盛患儿麻后干咳不止,不思饮食,解黑色溏粪,极臭,舌质红而无苔,用竹叶石膏汤加芦根黄连小剂量进。每剂生石膏最多不超过15克,黄连每剂不超过2克,进退五剂,患儿能进饮食,大便转正常,又两剂后饮食基本正常,停药调理而愈。另一患儿则现低热,鼻中流浅红色血水,不食、舌红无苔,嘱用冬桑叶白茅根煎汤代茶频饮,症状逐日减轻,七日后接近正常,两例患儿皆系麻后阴伤不思食,热重者甘寒佐苦寒为治;热轻者纯用甘寒,频饮代茶,使其水津四布而不至形成停饮,达到开胃进食的作用。这是生津以益气。在此同时,有一业余中医爱好者的两个孩子亦出麻疹。麻后低热不退,不思饮食。他用苦寒清热法无效,以为是真阳外越,决定采用引火归元法,一日之内两个小孩相继殒亡。此人大哭说:“医书误我!”其实医书何尝误他,错在不知辨证,张冠李戴而自误。麻后伤阴,苦寒本非所宜,又用桂附温阳,何异抱薪救火。还有热结阳明,用苦寒急下存阴,亦是保胃气的法则之一。《伤寒论》、《温病条辨》,《温热经纬》言之最详,这里就不再冗述了。四十多年前,梓潼黄某,胸闷脘胀半月余,砂、蔻、楂、曲等消导,参、术等温补迭进无效,连夜派人至成都接我回梓救治。到后方知郭先生已先我一日而到,并处小承气汤。富贵之家畏硝黄如虎狼,迟疑不敢服药,要我决断。我见其舌苔黄厚,脉虽沉但有力,知系平日营养过丰,膏梁厚味蕴郁化热,积于汤胃所致,理应涤荡。力主照郭先生方服用,黄某犹豫之后,勉进半茶杯,半日后腹中转矢,又进半杯,解下黑色稠粪少许,味极臭,胸脘顿觉豁然,纳谷知香。事后黄某问:“何以消导不效,非用攻下不可?”我说:“病重药轻如隔靴搔痒,只能养患耳。”《徐洄溪医案》中杨某外感停饮案,与此大致相同。这是内伤病,热积肠胃用苦寒通降,保胃气之通畅,《内经》说:“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后世的“六腑以通为用”即是此意。不过使用此法一定要中病即止,切勿太过。

  中阳不足,用温补法是人所共知,不过在使用时,应分清究竟是外邪所伤,还是内伤劳倦,还是禀赋不足。若伤于寒湿,则应以辛热温散为主,重在驱邪;若系劳倦内伤,禀赋不足,则应以甘温为主,重在温补。何以辨别呢?伤于寒湿多与季节、环境有关,发病急骤,不但厌食而且脘腹闷满胀痛,脉多沉紧有力,苔多白厚,舌质改变不大。若劳倦内伤,禀赋不足而致中阳虚者以满闷居多,不但苔白,舌质亦淡,脉多虚无力。这类病人即或舌上夹黄苔或薄白苔,也概以温中为主治疗。当然也应细辨有无虚中挟实之象。

  饮食适度,是保胃气的一个重要方面。很多人片面理解食物的营养价值,认为什么食物的营养价值高,就多吃一些,身体就会好,结果饮食无度反伤胃气。同道某君的女儿,经常腹泻,胃纳欠佳,面色不华,反复检查也无结果,求治于我,我用温中健脾药治疗亦无甚进展,舌上白腻苔始终不退。于是留心观察,发现患儿饭后总要拿苹果或梨吃,据说饭后吃水果可以帮助消化,由此方知此儿乃过食生冷,中阳受损所致。劝其改饭后吃水果的习惯,七天后果见好转,一月后与常人无异,其间偶尔进药一剂立见效果。另有一处于恢复期的肝炎患儿,家长偏执高糖、高蛋白之说,每天鸡蛋三至五个,牛奶半斤至一斤,高级奶糖不断。休息治疗三月,患儿始终腹胀,精神欠佳,嗳气,偶尔腹泻呕吐,口臭舌苔黄而厚腻,特别突出的是厌食,每餐都是在家长威逼之下勉强进食。我劝家长减食,每天给鸡蛋一个,吃鸡蛋则停牛奶,如患儿不想食,干脆听其自然,并处以加味保和丸服用。如此三日后患儿食量渐增,七、八天后呕、胀、泻俱好转,一月后完全正常。不但小孩如此,成人也是如此。1957年漆××脑炎后期消化不好,频频反胃腹泻,治不奏效。患者舌苔极其秽腻,通过询问,才知牛奶、鸡蛋等高营养物日进五餐,于是建议改四餐,患者欣然同意,并说:“我早就想减少了,吃后心中实在难受!”旋即又改为三餐,呕逆大大减少,稍用药物调整即愈。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宿食未去,新谷又增,胃气很难正常运化。《伤寒论》中有“病人脉已解,而日暮微烦,以病新差,人强与谷,脾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损谷则愈”。这十分清楚地说明,在胃气不强的情况下,损谷是保胃气的最好方法,而节食则是损谷的最好办法。适当减少食量,使胃气运转游刃有余,方能“以通为用”。

  除了上述各方面,注意六淫、七情亦是保胃气所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六淫之邪尚可用药物治疗,七情则药物难于见功。七情伤人必见心胸、胁胁满闷,不思饮食,即使是平日胃气很强的人,一旦经受精神刺激,马上就消化锐减,逍遥散调和肝脾也好,保和丸消导也好,都很难收效。此时宜细心体察原因,用言语开导,方为正治。如能设法遂病者之情志,让病人移情易性,病也就易治,不然纵用千般药饵,也是劳而无功。


谈治病求本  

  

凡治病必先找出发病的根本,即《内经》所谓: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这一点,是临床治疗的绳墨。历代先哲的著述,无处不体现这种观点。

  观仲景《伤寒论》,同属太阳病,由于病人体质这个“本”不同,于是就有麻黄汤证与桂枝汤证的不同表现和治疗方法

  以《金匮》而言,同属虚痨病,有的因中阳不足,有的因干血内停,由于这个“本”的不同,所以在治疗上也各不相同,一用黄芪建中汤、一用大黄蛰虫丸。

  后世各家,对这方面的总结,论述如汗牛充栋,不胜枚举,颇能启发人使之巧。

  三十多年前,我在蜀中曾治两例失眠患者。一例自述不思食、不思睡、夜愈欲睡愈兴奋,昼却头昏然寐亦不能,其他无任何不适。查其舌、脉亦无特殊变化。观其所服方药皆系养阴、清热、重镇安神之类。反复考虑不外如此治疗,何以毫无效验?详细询问,才知道患者在两月之内,几乎天天饮酒食肉。我猛然醒悟,此乃高粱厚味郁积蕴热,热郁阴分,内扰神明,神不安宅。故而精神亢奋。
此病虽未见脾胃积滞之实象,但不思食即可以从积滞论治,因高粱厚味郁积发热不能与燥热内结等同,山查最善消肉积,故用山查八钱、神曲五钱、麦牙五钱、茯苓三钱,令其煎服。一剂后小便较正常略多,且自觉发烫,极臭;当天即感睡意朦胧,两剂后即能正常入睡。之所以能够通过消积滞以达到安神的目的,就是失眠之“本”,乃是高粱厚味所发之郁热内扰阴分所致。

   另一例失眠患者,自述因冒雨行走,自后渐次身重、脘闷、失眠,前后达两月之久。病人极言失眠之苦,迫切希望医生药到寐安。观其所服三十余剂方药,多系养心,和胃,安神之类。我反复推敲,病在淋雨后发生,属湿邪作祟,再仔细询问,果然除上述症外,尚有头胀、呕逆、口苦、舌苔根部微黄腻,脉象沉缓。症与湿邪为病相符合,失眠显系湿邪阻滞气机所致,祛湿即可安神,以藿朴夏苓汤主方,进退加减三剂即告痊愈。

   两例患者虽同系失眠,但一因膏粱厚味郁积发热所致,一因湿邪内扰所致。致病的根本一经了然,治疗方案便容易解决了。

   对待标与本亦不可执一,二者是随时可以转化的。如我治漆某某之脑炎。前医治以清热解毒为主,其方中石膏用至四至一八两。迨我诊治时,病者已见神昏、呕逆、烦躁、汗出,舌苔白滑厚腻,呈现一派中寒亡阳现象,急以四逆汤大剂与之而取效。这时的“本”已由热中转为寒中,由热盛转为亡阳,故应以温中回阳救逆为主。

  又如张某某,患痹症十余年,其间祛风除湿、舒筋、活血诸药,所进不知凡几,却不能制止病情的发展,到后来周身筋经挛缩如虾。以病者正在青年期,气血正旺,本不应坏至如此地步。皆因治者始终把风、寒、湿合而为一看作一成不变,反复使用温燥药如羌活独活防风川乌草乌松节舒筋活血乳香没药牛膝、姜黄诸品。从而导致营阴大损,以致液愈枯,筋愈急,终成废人。此病初期,风、寒、湿已不为病之本,燥热伤阴反倒为本了。治疗就应该以养液、柔筋为主,《金匮》桂枝芍药知母汤中用芍药知母,《千金》独活寄生汤之用于地黄,张洁古之天麻丸用羚羊角又为寒湿化火而设。思不及此,每易偾事,不可不知。

  人是一个活体,因此前贤非常强调病人因病源的不同,禀赋的差异,治疗方法应各不相同。另外,随着周围环境的改变,人体自身亦随之变化,所以,病情随时都在转化。在一定的条件下,原来的本可以转化为标的地位,而标又可以转化为本,所以临床应以变的眼光去看待标本之间的关系。我认为,不管是新病还是旧病,导致机体 产生病变的主要因素就是本,在几种邪气合犯人体的情况下,对机体危害最大的就是本,也就是应该解决的主要问题。其他可以举一反三,切勿胶柱鼓瑟,刻舟求剑,以误病家也。

本文内容由 梁知行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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